唐宋词之节拍、拍(拍子)、均拍辨析——吴熊和先生《唐宋词通论》指瑕

唐宋词之节拍、拍(拍子)、均拍辨析——吴熊和先生《唐宋词通论》指瑕


2024年4月25日发(作者:samsung s22)

唐宋词之节拍、拍(拍子)、均拍辨析——吴熊和先生《唐

宋词通论》指瑕

周品生

【摘 要】Professor WU Xiong - he made mistakes when referring to rhythm,

beat and junpai in his Tang Song Ci Tonglun ( The general theory of Ci in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these concepts sometimes being confused,

sometimes being contradictory. The paper points out these errors,

analyzes and clarifies the difference of the terms, demonstrates that either

the beat or junpai is thephrase, and concludes that the beat is not the beat

but the phrase in Ten Beats (Po Zhen Zi) cited by WU Xiong - he in his

book, and that the length of wording or the number of words in Tang

andSong Ci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tempo of tune.%吴熊和先生《唐宋词

通论》中把节拍、拍(拍子)、均拍这几个概念弄错了,有时混为一谈,有时又自

相矛盾。笔者指出了这些错误并对唐宋词中这几个术语做了辨析,明确了概念,论

证了拍(拍子)、均拍都当乐句解,并以此论述了《唐宋词通论》中所说《十拍子》

(《破阵子》)的这个拍子不是节拍而是乐句以及依拍定字句等其他问题。

【期刊名称】《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1(026)010

【总页数】8页(P13-20)

【关键词】节拍;拍;均拍;辨析

【作 者】周品生

【作者单位】楚雄师范学院,云南楚雄675000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I222.8

吴熊和先生大著《唐宋词通论》自出版以来,受到学界高度评价,影响甚广。笔者

在所使用教材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如关于唐宋词中的节拍、拍(拍子)、均拍的有关

论述。追寻源头,正出自吴先生的《唐宋词通论》。①如张明非主编中学教师进修

高等师范本科(专科起点)的教材《唐诗宋词专题》中,基本采用的就是吴熊和先生

《唐宋词通论》中的观点,认为“节拍又称均拍”,“《十拍子》(《破阵子》的

别名)从调名可知,这只曲子是十拍。”又以拍定句的字数,也是采用了《唐宋词

通论》的说法。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虽然该著作资料丰赡、论述深广,但白璧有

瑕,也就不能不在此指出。

吴先生《唐宋词通论》中说:

诗句不论四言、五言、七言,大都整齐一律。词句则随乐段乐句而长短变化,参差

错杂。中唐时刘禹锡作《忆江南》词,首先提到“依曲拍为句”。词调之句有长短,

字有多寡,完全是依从曲调的节拍而来的。

唐宋乐曲都有各自的节拍,歌唱时则用拍板来按节拍,所以称拍板为“乐句”,或

称“齐乐”。

据《词源·拍眼》,各类曲调的均拍,大致有个定数,一般令曲为四均拍,引、近

则用六均拍,慢曲为八均之拍。“曲之大小,皆合均声。”曲调的长短,在于均拍

的多少。但唐宋乐曲之拍,实有多种,有急拍,有慢拍;正拍之外,还有花拍,艳

拍;还有打前拍,打后拍。而且,乐曲之拍,“每片不同”。因此,作词如何以曲

拍为句,唐宋人谈到的,就多歧异。

有以拍为句的,以曲之一拍,当词之一句。如《十拍子》(《破阵子》的别名),调

名“十拍”,词即十句。毛滂《剔银灯》自注:“侑歌者以七急拍七拜劝酒。”

《剔银灯》此调前后片都是七句,犹一急拍一句。《碧鸡漫志》卷四说:“今越调

《兰陵王》,凡三段,二十四拍。”周邦彦《兰陵王》正三段二十四句。

有以拍定字的,多少字一拍,则全视曲遍而异。《词源·拍眼》谓“前衮,中衮六

字一拍”,“煞衮则三字一拍,盖其曲将终也”。前衮、中衮、煞衮都属大曲的入

破部分,曲拍较急,所以都句短字少。《碧鸡漫志》卷三说《六么》一调,“拍无

过六字者,故名《六么》。”白居易《听歌六绝句·乐世》:“管急弦繁拍渐稠,

《绿腰》婉转曲终头。”《乐世》、《绿腰》,亦即《六么》。它也是曲终拍急,

因而一拍无过六字。柳永《乐章集》,周邦彦《片玉集》都有《六么令》,仅上下

片结句为七字,其余十六句,都不超过六字。元戚辅之《佩楚轩客谈》又记赵孟頫

说:“歌曲八字一拍,当云乐节,非句也,今乐不用拍板,以鼓为节。”八字一句,

可能是慢曲之拍,拍缓字多。[1](P61—63)

这几段引文,在书中大致是相连续的,照引于此(第一段中的重点符号为笔者所加),

略长了一些,但目的是为了不误解、不曲解吴先生的文意。根据这些连续的引文,

大致可以得出如下理解:

吴先生认为,第一,“依曲拍定句”的“曲拍”,就是“节拍”。这个“节拍”,

歌唱时“拍板”以“按”,也就是用拍板打拍子。

第二,“均拍”也是节拍。而“唐宋乐曲之拍,实有多种,有急拍,有慢拍;正拍

之外还有花拍,艳拍;还有打前拍,打后拍。”

第三,因为唐宋词都是“依曲拍定句”,所以《十拍子》(《破阵子》的别名)调名

“十拍”,词即十句。也就是说《破阵子》这支歌曲,乐曲的一个拍子对应一句歌

词。《兰陵王》“凡三段,二十四拍”,周邦彦《兰陵王》正三段二十四句。

第四,节拍的“急”、“慢”,决定了词句的长短、字数的多少。因为“前衮、中

衮、煞衮”都曲拍较急,所以都“句短字少”。《六么》“也是曲终拍急,因而一

拍无过六字”。相反,歌曲“八字一拍,可能是慢曲之拍,拍缓字多。”

在吴先生这些论述中,把节拍、拍、均拍这些不同的概念混为一谈,这是错误的。

先说节拍。中国古代和乐歌唱的诗词,与今日之歌曲一样,一般不能没有节拍(散

板无节拍)。歌曲由曲调和歌词组成,歌词当然也是有节拍的。就四言诗而言,其

节拍为上二下二,五言诗为上二下三,七言诗为上四下三。这些均为学界共识勿庸

赘言。而词的歌词节拍,则稍微复杂一些。《词谱·凡例》中说:“词中句读,不可

不辩。有四字句而上一下一,中两字相连者;有五字句而上一下四者;有六字句上三

下三者;有七字句而上三下四者;有八字句而上一下七、或上五下三、上三下五者;有

九字句而上四下五、或上六下三、上三下六者。此等句法,不可枚举。”[2]

(P65)歌词的节拍这里暂且不论,但它不同于曲调的节拍无可置疑。就古代歌曲中

的音乐部分(即曲调或叫旋律)而言,这个节拍,在现代音乐中是用“拍号”来记录

并提示演唱(奏)的,与古代音乐文献中的“拍子”大多并不是一回事。

据《外国音乐辞典》,在现代音乐中,“一首乐曲的拍子是指小节中划分节拍的形

式。约1700年以来,乐谱中标有小节号和拍号。每小节的节拍可以有二、三、四、

五拍等”,“每一拍是一个简单的符值,如全音符、二分音符或四分音符等。”

[3](P779)例如在现今一首歌(乐)曲的简谱中,我们常见标题左稍偏下的地方(五

线谱则在高音谱号后)标有2/4、3/4、4/4等拍号,2/4意指以四分音符为一拍,

每小节二拍;3/4,意指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三拍。以此类推,不必遍举。那

么标出节拍的意义何在呢?其实就是让演唱(奏)者注意演唱(奏)时的节奏。“节奏”

的含义虽较为复杂一些,但以西方自从16世纪一直沿用至今的习惯来看,均指

“韵律节奏,即轻重律节奏”。[3](P640)如2/4拍子,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

小节二拍,其中第一拍为强拍音重,第二拍为弱拍音轻;3/4拍子,以四分音符为

一拍,每小节三拍,第一拍为强拍,其余二拍为弱拍音轻,演奏时常以音响大的打

击乐器突出强拍,歌唱时当然也要增加响度以突出强拍。在中国古代歌(乐)曲中,

并无小节的概念,古代乐谱中无小节线,亦无拍号,但拍子是有的,它的专有名词

是“板眼”,或曰“拍眼”等。“一板一眼均作为一拍。因于强拍处击板,故称强

拍为‘板’;于弱拍或次强拍处以鼓签敲击板鼓,统称为‘眼’”。“在一板一眼

节拍中,第一拍(强拍)为板,第二拍(弱拍)为眼”。[4](P16)譬如今天交谊舞中

的圆舞曲,3/4拍子,演奏时第一拍为强拍重音,常以大鼓敲击以突出,第二、第

三弱拍处则击“踩钹”,节奏鲜明。这种“强、弱、弱”的节奏,俗称“嘭喳喳”

是也。中国古代音乐中似无3/4拍子(民歌中还保留有,下面要提及),但如以板眼

表示,则应为一板二眼。简言之,现代音乐中的“拍子”,即节拍,在中国古代音

乐中叫做“板眼”;而中国古代音乐中的“拍子”,并非现代音乐中的“拍子”,

正可谓“这拍子不是那拍子”,不能混淆。

再说均拍并非节拍。按照吴先生的意思,“均拍”也还是节拍。这里先不论“均拍”

是否就是“节拍”,就算吴先生所说的均拍就是节拍,而据吴先生所说“唐宋乐曲

之拍,实有多种,有急拍,有慢拍;正拍之外,还有花拍,艳拍;还有打前拍,打后

拍”,则又把“节拍”与“速度”混为一谈了。何谓“节拍”,前已论述;何谓速

度呢?作为音乐术语的速度,是指“演奏时每一拍的快慢”[3](P771)所谓“急

拍”、“慢拍”,指的是乐(歌)曲演奏(唱)时的速度,又叫急板或慢板。在拍节器

(又叫节拍机)没有发明之前,只能大致以“急拍”(快板)指演奏(唱)速度快,“慢

拍”(慢板)指演奏(唱)速度慢。此外还有“中板”和介乎急慢中板之间的速度。这

些可说是古今略同,中外皆然,与“节拍”不是一个概念。当然自从拍节器发明之

后,乐曲的速度已很精确。现在通行的拍节器,是“1816年梅尔采尔取得专利的

模式;1817年贝多芬采用它来标明他的作品的速度”。[3](P490)自此,现代音

乐中一般不再使用急慢板(拍)之类的术语,而大多是在乐(歌)曲的标题左下方以

“♩=60”或“♩=120”之类的符号,来标明乐(歌)曲的速度。如“♩=60”,

指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分钟60拍;“♩=120”指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分钟120拍。

至于“正拍”,又叫“正板”,是指“赠板中的第一拍(头拍)。与第五拍之赠板相

对而言,故称正板”;[4](P502)而所谓“赠板”,则“指以八拍子为节拍单位的

第五拍”,[4](P494)说的都是位置不同的节拍。而“花拍”与“艳拍”,如果

是与“正拍”对举的话,也当指不同位置的节拍。“打前拍”、“打后拍”之说,

则明显是指在什么位置打拍子。然而,这几个概念,吴先生都弄混淆了。

第三,《十拍子》(《破阵子》)的“拍子”,并非节拍。吴先生把以上几个概念混

淆,并说“曲之一拍,当词之一句。如《十拍子》(《破阵子》别称),调名‘十

拍’,词即十句”,也就完全错了。前引《外国音乐辞典》说过,现代音乐的拍子,

“每一拍是一个简单的符值,如全音符,二分音符或四分音符等”。如果把《十拍

子》(《破阵子》)的“拍子”理解为在节奏上只有十拍,也就是只有十个符值,那

根本无法与歌词十句共六十二字相配合,套用郭沫若的说法,在音乐中也没有这样

迂缓悠长的拍子,简直不成其为一支歌曲,无法演唱。可见,《十拍子》(《破阵

子》)的这个“拍子”,并不是节拍,但也不是郭沫若所说的乐段。①郭沫若在

《为“拍”字进一解》中说:“《胡笳十八拍》的‘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前人多

把它当成节拍的拍字讲,那是讲不通的。……《胡笳十八拍》共长一千八百九十七

字,分为十八首,各首中最长者八十九字(第一拍),最短者四十六字(第五拍)。四

十六字乃至八十九字作为一个节拍,在音乐中没有这样迂缓悠长的句子。”又,中

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中国音乐词典》编辑部所编《中国音乐词典》“拍”条,

从郭沫若对《胡笳十八拍》‘拍’的解释把“拍”定义为“古代乐曲的计段辞”,

“《胡笳十八拍》,指《胡笳》一曲共有十八段”。

那么,《十拍子》(《破阵子》)的这个“拍子”是指什么呢?笔者认为,这是乐句,

也就是前引吴先生文第一段中“词句则随乐段、乐句而长短变化、参差错落”中提

到的乐句。而刘禹锡所说“依曲拍为句”的“曲拍”,周邦彦《兰陵王》“凡三段,

二十四拍”的“拍”,指的都是乐句。

乐句这个术语,《中国音乐词典》并未收录,《辞海艺术分册》也未查到,但按

《外国音乐辞典》,则是指“旋律单位,长短不一”,“四小节乐句最为多见”。

[3](P586)这个术语,跟语言学中的句子相类。语言学中组字成词,组词成句,

组句成段,组段成篇,音乐之理亦然。一首稍长些的乐曲,往往由几个乐段组成;

一个乐段,又包括若干乐句;一个乐句,则由或多或少的音符组成。当然简短的乐

(歌)曲,往往也就只有一段,几个乐句而已。一般歌曲中的乐句十分明显,通常一

句歌词对应一个乐句,四句歌词对应四个乐句,每个乐句又由四个小节构成。当然,

这只是一般歌曲,有的歌曲,也不尽然。至于乐曲,情况则更为复杂一些。由于古

今中外的音乐原理基本是一致的,而中国古代乐谱又不能提供详细的信息,我们不

妨用现在仍传唱的民歌来说明这个问题。这里先以云南民歌《安宁小调》(又名

《安宁州》、《安宁民歌》)为例,其歌谱如下:这支歌曲,两段歌词,每段四句。

从歌词中把滇池水及其流出的河水称为“海水”来看,此歌曲或于元代形成。①蒙

语中称湖泊为海子。云南地处边鄙,与内地关系虽久,但从元代开始才有较大规模

的交往,云南被叫做某某海子的地方有不少,当是元代留下的地名。这支歌曲把从

滇池及滇池流出的水流称为海水,笔者因此以为或当形成于元代。明代开始,汉人

大量迁入云南,就没有这种叫法了。其旋律商调,典型的民族调式,3/4拍子,共

16小节。是最为多见的以四小节为一个乐句的曲调,共四个乐句,每一句歌词对

应一个乐句。但有的歌曲,情况就不一样了,如大家耳熟能详的《康定情歌》:这

支歌曲,表面看来歌词有四段,每段五个句子,与之对应的应当是五个乐句。但仔

细分析,可以看出每段歌词实际只有两个句子。如第一段,歌词实际上只有“跑马

山上一朵云,端端照在康定城”两句,但由于加上了“溜溜的”、“哟”之类的衬

字,两个句子“变成”了四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

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最后一句“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实际上是上一句最后三个字“康定城”的重复。“月亮弯弯”仍属衬字,只充当

“歌词的音节”,并无实际意思,但也“变成”了一个“句子”,对应一个乐句。

最后“一句”“康定城”,加上了衬字“溜溜的”,也“变成”了一个“句子”,

也对应一个乐句。其他三段歌词同理。这样,乐曲就有了六个乐句。这种情况,由

于有歌词的参照,乐句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但如果把歌词去掉,让一个初学音乐

而对这支曲子不熟悉的人来划分乐句,则不那么容易。

乐句的划分,并无权威统一的标准,学习音乐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一种理解

认为,乐句的划分完全是凭经验感觉,这就如同对文言文的句读划分,读的多了,

就会有自然的停顿,当然也如文言文断句会有不同的划分;第二种理解认为,一个

乐句的终止,主要以带有收束性的(如相对长的)音或休止为标志,这种理解的好处

是乐谱上有相对明显的标志;第三种理解认为,“结束旋律的音”,[3](P264)通

常是乐曲强调的音,当以此划分乐句。依照这种理解,《康定情歌》如去掉歌词,

把其旋律作为一首纯乐曲来看,就只能划出三个乐句:1——8小节为一个乐句,

9——11小节为第二个乐句,第12、13小节为第三个乐句,三个乐句的尾音都

是“6”。但不管怎样理解乐句的划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乐句是要有“顿”、

“住”的,也就是一个乐句结束是要稍有停顿的。笔者之所以要做这些看似繁琐的

分析,除了证明了“十拍子”(《破阵子》)的“拍子”并非节拍而是乐句外,还要

解决另一个问题,即什么是均拍。

前已论述了均拍并非节拍,但均拍又是什么呢?吴先生说:“唐宋曲调的结构,大都

分为两段,即由两段音乐组成一曲。”“每段音乐,又分为若干小段,称为‘均’。

一均就是乐曲中一个相对完整的音乐单位,乐曲于此为‘顿’、‘住’,词调则于

此断句、押韵。”“一均又分为若干小节,称为拍。一拍就是音乐的一个小节,所

以称为乐句,也称为乐节。”[1](P52—53)在这里,吴先生把“均”定义为

“乐曲中一个相对完整的音乐单位”,应该说这个定义是可以的,因为“乐曲于此

‘顿’、‘住’,词调则于此断句、押韵。”吴先生也提到了“乐句”这一概念,

但认为乐句就是“音乐中的一个小节”,也称为“拍”,这又与前面所引中的节拍

混淆了,实在令人遗憾。其实,所谓“均”或“均拍”,就是前述以“结束旋律的

音”划分出来的乐句——一个稍为大一些的乐句。

吴先生在《唐宋词通论》中说:

《乐府指迷》中说:“词腔谓之均,均即韵也。”元戴表元《程宗旦古诗编序》

说:“语之成文者有韵,犹乐之成音者有均,一也。”乐曲的一均,相当词中的一

韵。《词源·拍眼》说“慢曲八均”。慢曲从音乐上说通常由八小段音乐即八均组

成,因此通常为八韵。如柳永《八声甘州》:

对潇潇幕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

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缈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依栏干

处,正凭凝愁。

调名“八声”,即是“八均”,是典型的八均之拍的慢曲。此词上片押“秋”、

“楼”、“休”、“流”四韵,下片押“收”、“留”、“舟”、“愁”四韵,正

当曲调的“八声”或“八均”。[1](P58—59)

《八声甘州》词押八韵曲有八均确实,但全词歌词19句,对此,吴先生的解释是

“一均又分为若干小段,称为拍,一拍就是音乐的一个小节,所以称为乐句,又称

为乐节”(见前引)。前已述及中国古代音乐中并无所谓“小节”的概念,而“节”

在中国古代音乐中原指竹制打击乐器,用来打拍子,其作用与“板眼”无异。如刘

勰《文心雕龙·知音》中说:“慷慨者逆声而击节”,[5](P64)又如苏轼《与鲜于

子骏》中说:“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以吹笛击鼓以为节”,[2]

(P207)“击节”,是用“节”打拍子,“击鼓以为节”则是以击鼓作击节用。而

现代音乐中一小节也并非只有一拍,还有二、三、四、五、八等拍子,因此,吴先

生说《八声甘州》曲有八均,“一均又分为若干小段,称为拍,一拍就是音乐中的

一个小节”。这种说法把“拍”作为“音乐中的一个小节”,不仅与前述吴先生把

“拍”理解为“节拍”相矛盾,而且把“拍”理解为古代音乐中并不存在的“小

节”,则更是大错了。其实均拍就是按乐曲“以主音为尾音”划分出来的一个稍大

的乐句,因为“均拍”之“均”,就同“语之成文者有韵”一样,“均即韵也”,

“乐曲的一均,相当词中的一韵”,而乐曲中的这个“韵”,就是每个“均拍”中

完全相同的尾音。以《康定情歌》为例,它的“均拍”,就是以“6”这个尾音划

分出的三个稍大的乐句,三个大的乐句又包含了共六个小的乐句,这应该是清楚的。

这里特别提出,在实际演唱中,歌唱者并不完全是这样划分乐句的,他们常常因自

身气息量的大小而在乐曲的某个位置“换气”,于此有个小小的“顿”、“住”,

也就算一个乐句了。如《安宁小调》中,如以歌词一句对应一个乐句,则此曲为四

个乐句,但有的歌唱者并不在每一句歌词唱完才换气,而是于每两小节后换气,则

其曲十六小节又可分为八个小的乐句,这也是可以的(见曲谱中特别标出的换气符

号)。因此,曹丕才会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

有素”。[6](P60)每个演唱者并不一定在同一位置换气,所以演唱也就“巧拙

有素”。这种情况甚至影响器乐演奏的学习,初学者也就用换气符号标出乐句之间

的分隔。这样看来,柳永的《八声甘州》的乐句划分也就一目了然,“八声“即是”

八均“,就是有八个均拍——八个以相同尾音划分出的稍大的乐句,但这八个均

拍又共包含了十九个小的乐句;因为此词的歌词部分押八个韵,并非句句押韵,而

每句歌词又对应一个乐句,所以说它有八均(稍大的乐句)十九拍(相对小的乐句)当

是无可置疑的。

第四,吴先生认为节拍的“急”、“缓”,决定了歌词的长短字数,这个看法也是

很成问题的。前已论及,所谓节拍的急慢,实指演唱(奏)歌(乐)曲的速度,而且这

个速度并非都为匀速,这与乐句的长短、歌词字数的多少并无多大关系,但在前面

的引文中,吴先生却有自相矛盾之处。吴先生认为“前衮”、“中衮”六字一拍,

“前衮、中衮、煞衮都属大曲的入破部分,曲拍较急,所以都句短字少”,是以六

字句为句短字少的,但《六么》也是“拍无过六字者”,却是“《六么》宛转曲终

头”,即是以宛转抒情的意味结束全曲,反而是曲终而拍渐缓,余韵无穷,并非吴

先生所说“它也是曲终拍急”。如果以为节拍的急慢决定了曲调的长短、歌词的字

数,那不少慢曲中歌词句短字少就无法自圆其说。譬如姜夔的《扬州慢》,此乃典

型的慢曲,但其中二十二个词句,只有三个词句为六言,一句为七言,其余十八个

词句,或三言、或四言、或五言,均“不超过六字”,并非“慢曲之拍,拍缓字

多”。

总而言之,唐宋词中的拍(拍子)、均拍并非节拍,而是乐句;词牌《破阵子》(又名

《十拍子》)的“拍子”也是乐句;唐宋词中的词句长短、字数多少与曲调速度无关。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很多术语的使用较为混乱,往往不同的术语指的是同一概念,

而很多相同的术语又有着不同的概念,不可不查。唐宋词的很多术语与今日之术语,

很多并无不同,但概念大异。在古代合乐歌唱的诗词中,因文学与音乐的结合,情

况则更为复杂一些。吴先生《唐宋词通论》中的这几个错误,不过是白璧微瑕,笔

者在此指出,全是好心。但限于学力,也可能有错误之处,敬请吴先生及诸大方之

家指正。

参考文献:

【相关文献】

[1]吴熊和.唐宋词通论[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

[2]转引自:吴熊和.唐宋词通论[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

[3]上海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汪启璋,顾连理,吴佩华编译.外国音乐辞典[Z].上海:上海音乐出

版社,1988.

[4]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中国音乐词典》编辑部编.中国音乐词典[Z].北京:人民音乐出

版社,1984.

[5]刘勰.文心雕龙·知音[M].北京:中华书局,1962.

[6]曹丕.典论·论文[A].郭绍虞主编.中国历代文论选[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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